莲花文身的独角戏落下帷幕，只有我一个逃票的观众窥见并陷入其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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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问过于叔叔他儿子什么时候回来，这个不拘言笑的小老头提到于仁褶子里都溢出得意：他呀，他放假就回来。我又问他可不可以借我一本《老夫子》，他便弓着背去比他还高的书架上摘一本，掸下并不存在的灰尘，叮嘱：小心点，别皱了。我也知道小心点，隔着背心贴胸腹上还要用外套搂紧的小心，让天福和奶奶发现不到的小心。以后我的玩伴就有大番薯、老夫子、秦先生，要是于仁哥哥回来便有四个伙伴了。

于是我就抱着这个念头等了一年，有天躺在凉席上叼着手电筒翻《海的女儿》，封面是泡在蓝水里鼻翼眼睫和发梢都落满小气泡的外国人，白纱裙铺满整张封面。我头一回知道美人鱼的存在，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尾，至于他们是怎么呼吸的我并不知道，人把口鼻长时间浸在水里会死，然后泡得臃肿，但美人鱼不是。一看书脊，作者的名字很长，中间隔着小豆点，这便足够判定是洋人写的。不知道他们的尾巴和草鱼的一不一样，但只要想到这仨字，浮现出水面颊边附着蜷缩的水草摆着鱼尾的面孔只有于仁，白皙的，湿漉的，灵性的。

罗镇人的目光焦点仿佛只汇集在走出去的人身上，外界给游子裹上的光鲜被焦灼的恶意炸至金黄起酥。于仁哥哥回来的消息是从我爹和爷爷谈话中得知的，那日爷爷好像发了工钱，我回家时便看到他跟我爹各斟一杯小米烧喝得红光满面，我爹说那小子进城一趟回来瘦了，考得高等学府也吃不上饭，老爷子又嚷：那是他娘的胖了，干吃不念学。也不知道两双眼睛看同一个人怎能看出两种体态，可能因为他们都斜眼瞥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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