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

-----正文-----

我并没有长大成人，只是个上了年纪的小孩。

睁开眼睛还有些吃力，米芾无意识地看了一眼，淡色窗帘外还是一片混沌。八月盛夏的天亮得很早，想来这个周末醒的更早了，翻开手机，4:27。房间里很安静，只有空调发出微弱的“呼呼”声，许是听到这声音，米芾摸了摸冰凉的胳臂，下意识地摩擦取暖，下一秒就拎过昨天扔在一边的小毯子，把自己裹好，瑟缩起来。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，色调柔和，不会有太多从黑暗中醒来不适感，米芾盯着天花板声几何轮廓清晰的吊灯，思绪开始滑远。

梦刚醒时，也是对梦境最清晰的时刻，很多次米芾都在醒来的时候还能体会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，内心的悸动或是身体的战栗，而到了几个小时之后的白日，一切似乎又都烟消云散，忘得无影无踪。除了刚工作的那半年，后来米芾都很少做梦了。梦境中往往投放着对未来的期许，或是对过往的不甘，而沦为“社畜”的米芾逐渐明白过来，一潭死水的现实，不过是重复过去，又将覆盖未来。她变成了曾经最讨厌的模样，被动地选择对现实的麻木。曾经？米芾甚至不愿意想到这个词，以及它所代表的意义。

不过现在，米芾正在回想刚才做的那个梦。是的，久违地，她又梦到了慕楠。而之所以会醒来，因为梦中的慕楠对她实在太好了。用那句俗套的话说，捧在手里怕掉了，含在嘴里怕化了。他为她做尽所有温柔的事，察觉她每个情绪细小的波动，耐心地安抚。米芾记得最后的场景，是她回家进门后，慕楠闻声从厨房走出来，脸上是令她沉醉的宠溺，用最平常地语气微笑着和她打着招呼，告诉她厨房里炖着她最爱的鱼汤，洗完手就可以吃饭了，他说话的背景里，有油锅里的滋滋声，拖鞋的哒哒声，自己关门的声音，客厅电视机里的新闻声，甚至有房间内孩子稚嫩的嬉耍声，以及老人温情的唠叨声。这一切是那么真实，可又那么遥不可及，米芾不敢相信，这会是慕楠。果然，醒来是梦。米芾还记得，自己唯一一次鼓起勇气向慕楠告白时说的话，我喜欢你很久了，这么多年来，我一直觉得你就是我未来的丈夫的模样。真是傻气又不怕死的表白，米芾想到有些发笑，内心又有些矛盾，不知道是该羡慕曾经那个勇敢的自己，还是要怪罪她的鲁莽。毕竟，米芾后来不止一次想到，要不是自己如此壮士断腕的表白方式，也许她和慕楠还有些可能性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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