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上下脸之间的矛盾尖锐不可调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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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我说的并不全对，世界上除我之外还有一个人也知道王四清，在他死后也还记得他，那个人就是刘文娟。刘文娟非常奇怪，说起她我首先记起的是她带给我的感觉而非这个人的面貌。她的面貌是千变万化的，每一个和她相处过的人都对她的描述莫衷一是，有人说她是个胖子，体积庞大，是以乳制品和碳酸饮料灌注成的油料桶，倘若来上一把火，会从内部开始爆炸，而后内部填充的可燃物会呈火箭飞天之态直入云霄，再以天女散花之势降落下来，散落一地，火势随即蔓延，充斥整个房间。有人说她是一个瘦子，长得干巴巴的，没有什么记忆点，但一年四季只穿黑色，走哪都跟将要去奔丧一样，而且是个聋子，从不理人，非得人家和她打手势才看得懂话，不过吐字还算清楚，一口正宗的京沪方言，后来好像去打了个舌钉，手术失败交叉感染，把舌头给割掉了，不久居然哑了，还办了个国家二级残疾证，不过本就和聋哑人无异，这样一来她就更加可以安心看她的书，听她的音乐了。还有人说，你们尽在这里放他娘的狗屁，刘文娟你们都不知道啦？我们这有名的退休老教师，桃李满天下，名师出高徒！自她退休，我们X中再也没有学子考上清华北大了！我们都说这是教育界的一大损失，纷纷请她出山呢！最近她治好了常年折磨她的心脏病，正在考虑此事。说来也容易，给心脏搭个桥便好了。真不愧是积善行德的贤师，风险这么大的手术都给她挺过去了，我们这有个贪官——说来也奇怪，他死后才被查出来，在此之前，我们都以为他是什么好官，你看这世道，老百姓一问三不知，全都被蒙在鼓里呢！肯定是他生前没有积德修业，到了黄泉关被我们阎王爷给拦下了，你瞧嘛，一个小小的心脏手术，换他就不行了，当场大出血，半个小时之后就死了！请的还是北京的大专家，这都保不住，啧啧，现世报来了吧！还有人说，你们真逗！刘文娟不是楼下那个早死了好久的乞丐吗？他每天早上提着一个尿素袋迎着太阳就出发了，顺着北京西路一直走到建军路，沿途翻找矿泉水瓶和纸壳子以充实行囊，到了饭店就从衣服内袋寻出一个干瘪的硬馍馍，合着矿泉水吃上一整子，傍晚太阳落山正好赶去卖废品的地方把废品买了，不多不少刚好十四块八毛五。后来有一年冬天来得太早了，她始料未及，未来得及添衣，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死在了师范二中门口，还吓坏了一个赶早课的学生。当时那学生正拿一本《高考复习一点通》高呼“之乎者也”，走到半路踩到一个硬邦邦的玩意，低头一看，正迎上那人僵死的青脸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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