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事无常

-----正文-----

“有没有水？”老人的声音从客厅传来。“李君，去给你奶奶倒点水。”我爸唤我。我正读初三，马上迟到了，上了爷爷奶奶居住的后院二楼，匆匆忙忙倒了杯水就跑了。奶奶自从病了，脾气越来越差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，她以前很少发脾气的。我要是做事出点差错，她就会比我爸先反应过来骂我，嘀咕我还不懂事。明明以前，每年儿童节演出都是我奶奶过来看我表演，会给我买我喜欢的大红色的发夹；会在我爸不给我买喜欢的小物件的时候，掏出她的装钱的小布包对我说：“阿君，奶奶没什么钱，拿去买吧。”时间过得很快，马上要过年了，妈妈说今年爷爷奶奶不回来过年，还要待在市医院。吃年夜饭的时候，打了电话过去，奶奶说，医院没什么人，年夜饭很简单，有白菜，不好吃。然后她说她困了。又和爷爷聊了几句就挂了。年初七的风平乡，早已没了过年那几天的热闹，年轻人又返回到城市继续他们的繁忙工作，留下了坐在家门口的老人。我正在看电视，我妈突然叫我，眼神闪烁，对我说：“你奶奶走了。”我一愣，看着妈妈，后知后觉这个“走”是代表什么意思。眼泪决堤一般，哽咽着问我妈：“奶奶什么时候走的?”“下午两点四十五分。”肝硬化患者面色黝黑晦暗，水肿，在后期的时候特别明显，她曾经把我叫到楼顶，跟我说，要我好好读书，让我多懂事点。她晒着太阳，却一脸病态。我跑回房间哭了很久，发消息和我表姐说：“我奶奶去世了，我好难过。”我姐先是发了一个抱抱的表情，很久才回复道：“世事无常。”葬礼那天，我爸从市里回来，我看到他抱着一个盒子，我知道那是奶奶的骨灰，仿佛活在梦里，很恍惚，明明那是真实的亲人，现在却成了面前这一个不会说话更不会叫我小名的盒子。后面一两年我每次想起奶奶的音容笑貌鼻子还是会发酸。高一分科的时候，沈叔叔来我家和我爸一起喝茶。沈叔叔是我小学同学沈扬的爸爸，也是我爸同学，和我爸关系也不错，时不时会来我们家找我爸聊天。因为沈扬小学读完后就去县里上学了，所以我和沈扬反而不熟。沈叔叔喝了一口茶，放下杯子问：“小君选文还是选理？”“我选的文科。”沈叔叔一听：“哦？我家小孩选的理，但是在普通班。”我随口应了一声，就出家门帮着货车司机刘叔叔卸货，叔叔让我告诉我爸，水果数量先清点，他先去下一家商店了，明天就要赶去隔壁乡，让我爸尽快。我所就读的学校是县里唯一一所高中，寄宿封闭式管理，每次回家只能期盼节假日，学校没有月假，但是就算这样，几乎每次回家都能遇到沈叔叔，遇得多了也会看到沈扬，比起我爸和沈叔叔，我和沈扬反而不像是同学。因为村里去县城的大巴赶得上上课的只有一趟，又经常有很多去邻近乡村卖菜的阿姨乘坐，所以不容易挤上。沈叔叔倒是好几次送我去县城，倒也不是顺路，他老说和我爸关系好，送我去免得我赶不上上课。教室从一教五楼搬到二教五楼，铃声一响，盖上笔帽，把我高中三年的时光都交上去了。出成绩那天，学校要求要本人到办公室查询成绩，其实就是方便查到成绩的时候班主任统计。来回一趟都是沈叔叔，沈扬也一起回来，他考上了本科，沈叔叔看我心情不错，回到家就对我爸说要好好奖励我。后面和我爸聊了些别的就说他后面要忙一阵子，给家里盖新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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