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漂亮的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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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库门的老房子，饭厅总是在下面的。

林发家的房子也是这样。

嘉华就是在这里，第一次遇到他老师的女儿的。

嘉华没有想过要在老师家里吃饭，因此他拼命摆着手。

“不用不用了，老师。我回家吃，我妈都做好了饭等我的。”

S城的人，总把吃饭看得很重，没有提前说好的话，绝对不会在别人家里吃饭。嘉华就是土生土长的S城人，这种礼数是熟烂于心的。

他急匆匆地拿上布包，就往外赶，不提防，正撞上从外边回来的女孩子。

女孩子白白净净，有一张和妈妈一样月盘似的脸。眼睛倒像爸爸，有点抠下去。一挺小小的鼻子，和一张小小的口，嘴唇被冻得白白的。

姑娘梳着两条小辫，被他撞了一下，就回头看他，辫子随着她回头的动作扬起来，有点像拨浪鼓。

“对不起对不起。”

嘉华的心思全部不在这上头。老师说：“这字迹，不行啊！”像一柄尖刀，狠狠划过心上。嘉华也是以自己的一手好字为荣的。他爸爸什么都没留给他，只告诉他，读书人，一手好字最要紧。

现在，他觉得自己丢了脸，在老师家里丢了脸。早知道，就不讨这烂果子吃，去外面陌生人家随便找个工作，也不是很难嘛！

但是话说回来，这年头，还有谁要抄写员啊！

1956年，中国正如火如荼地进行各行各业的社会主义改造，有谁还会用抄写员这种东西？无非也只有大学教授了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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