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醒

-----正文-----

田海泮也在，他看见杨枝和曾听雨头上纸糊的高帽子，又指指自己，轻笑一声。

杨枝有些尴尬地避开了田海泮的目光，曾听雨仿佛这时才察觉到他的存在，缓缓抬起头。他们已有三年未见了，却在这样的场合重逢，还真是滑稽。若非这戏码上演在杨枝身上，他一定会笑出声来。

曾听雨知道杨枝写了一篇文章，以求同他划清界限。那篇文章他是不得见的，只能大致猜测其中的内容。他从前说杨枝“只是那个看到五毛和一块的硬币时就一定会选一块的聪明小孩。”这一次，杨枝是没有选错的，他自然而然地选择了一块钱。但他不明白的是，一块和五毛并不是硬币的两面，无论他选择哪个，都会面临相同的结局。九州覆巢之下，复有完卵乎？

他们之间的寂静很快就被打破了，小将们恭敬地捧出红宝书诵读语录，这往往象征着一场批斗会的开始。杨枝的思绪不觉间飘远，竟连身体的酸痛也随之忘却了。他回想起他们在九州诗社的那段日子，青春正好，一无所有。在一盆辣子里争抢鸡丁时，眼泪被辣出来，还以为自己是为理想流下了两行热泪。

“九州是天空里的一滴水，我们都希望它能变成海洋。”这么幼稚的话是谁喊出来的呢？反正不是他，即使过去的日子里他曾郑重地在纸上写下这句誓词。他看见七天神齐聚，他们笑着举杯，向飞翔的羽人和奔跑的夸父致意；他看见年轻的那个自己，搂着曾听雨的肩，春风得意遇知音；他看见大雨滂沱，没有预期中的海洋，只有轰轰烈烈死去的一个水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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